新动态:伤流景(5)

五 灵魂

磨刀之外,之泺总算找了一个有趣的事儿,于是常常到墙头去,同外面的人买些小玩意儿,有时是一个小面人,有时是一串糖葫芦,做工粗糙,可是别有野趣,傀儡师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,可是架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送过来,也就由着她。


【资料图】

之泺很喜欢这时候他面上无奈的容色,心里欢喜,就仿佛才涨满风的帆,乐得想要飞,可是静下来又不明白,到底有什么值得欢喜。

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墙头关注路过的人,卖花女叫卖着走远了,耍猴戏的牵了猴过去,好不容易盼过来一个卖小风车的,登时喜笑颜开,正要招呼,忽然有马像一阵风一样过去,马上的人大声吆喝:“军报,让开、让开!”

忽地想起师兄,战报回来,是胜还是负?远在战场上的师兄,又是否安好?此念一起,竟如同流水,滔滔不能绝,她立时跳下墙头,去见傀儡师:“我听见军报了,可是你答应我念珠,还没有做出来。”

傀儡师闻言,抬头来看她一眼,目光里有微微的怔意,仿佛是不能明白,为什么她仍然记挂着这件事。

目光停顿了许久,他随手拿起一把刀,淡金的刀身,有一抹极淡极淡的胭脂痕,就仿佛被冲淡的血色,被冲淡的岁月。

是那把总也磨不快的洪鸣刀。

刀在手中掂一掂,他说:“你把刀磨了,我就帮你制念珠——没有洪鸣刀,就制不出你要的念珠。”

“可是我想知道师兄的消息!”之泺固执地道,“你答应过我的念珠,还没有做出来。”

傀儡师不答话,低头去,用力,淡金色的刀锋深插入雪白的白檀木中,一转,划出一个极圆的形状,落出来,是圆的珠子,一颗,又一颗,大珠小珠落玉盘,叮当不绝于耳。

单调但是悦耳,之泺忽然听得心慌,她跳起来,大声道:“如果你不帮我做,我就去战场找师兄!”

“之泺!”那是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,之前的许多次,都只悬于舌尖,或者留存于唇上,单薄的凉意、青锐,如呼啸而来的箭,让他猝不及防,既咽不下,又吐不出,徘徊来徘徊去,如同心结,到这一刻,方才打成死结。

已经解不开了……

傀儡师按住刀柄,抬头,一朵笑,就如同早春的春光绽放。他说:“之泺,你知道那串念珠,要怎样才能做出来么?”

“要怎样才能做出来?”之泺怔住,重复他的话。

“那需要做很多个小的傀儡,藏在念珠里,每一个傀儡的心上,都需要你的一滴血,寄存你灵魂的一部分,随他到天涯海角。”他温柔地看住她,“之泺,你爱你的师兄,到这一步么?”

每一滴血,都要寄存灵魂的一部分。

当年的那个女子说过她愿意,而那样深切的爱,最后成为两个人的劫;而眼前的这个少女,天真,固执,她不知道世事艰难,也不知道,这世上有多少难以明白的心思,固执地想要一串念珠——她会后悔么?她会应承么?

但是之泺只是退了一步,用更大的声音回答他:“不,你骗我,我要去找师兄!”

她飞快地转了身,飞快地冲出归梦廊去,她隐隐听到背后的叹息,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,又在更遥远的地方飘散,他仿佛在那一刻告诉她,你一步踏出,就再不能回头。

或者只是幻觉,但为什么会掉出眼泪?

是担心师兄的安危,还是恨他,没有留下她?她恐惧那样一些她不能够掌控的东西,比如他说的爱,再比如他说的灵魂,她低声问自己:你愿意为师兄付出你的灵魂么?

愿意或者不,这样简单的回答,她不敢。

多少年之后她也都不敢回答,师兄是她可以依靠的良人,就仿佛是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面容之上,可是每每想起傀儡师,那是极钝的刀锋,割在她的心口,一点一点,天长地久,变成不能愈合的伤。

她有时候会疑惑地想起,是否生命里真的存在过这样一个如月色皎洁的男子,他为什么倏忽出现,又倏忽消失,又或者他和洪鸣刀一样,只是一种传说?

当她这样想的时候,那伤口便汩汩地流出血来,色泽鲜艳就如同夕阳。

关键词: 遥远的地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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